[苏靖ABO]Ashes of Time（六）
回金陵的路上，萧景琰特意选了靠右的座位。然而他太累了，等他醒来，大巴早已驶离便道。他错过了那条河。
“景琰上次办的那个案子，社会反响强烈。”萧景桓说。
萧选哼了一声，萧景宣给父亲斟满了酒，对坐在桌子末位的萧景琰说道，“景琰，你好容易来一趟父亲这里，为什么不换身衣服再来？土头灰脸，你眼里还有没有父亲了？！”
萧景琰前脚刚回金陵，后脚就被列战英一个电话喊去局里。世道越来越乱，郊区发现一具无名男尸，他饿着肚子，顶着午后的大太阳勘察完现场，冷汗直冒，后背全都湿透了。
萧景禹不在，萧景宣喜欢摆长兄的架子，萧景琰根本懒得理他。他想着垃圾场里的尸体，情杀，劫财，还是——
“萧景琰！我跟你说话呢！”萧景宣大声道，“你还学会摆谱了！”
萧景琰冷淡地瞥了二哥一眼，手里还抓着筷子。他两顿饭没吃，但毫无胃口。突如其来的尸体打乱了他的计划，最近治安形势特别糟糕，局长蒙挚特意找到他，“殿下……您的假，估计要提前终止了。”
“好。”萧景琰脱下手套，他要重新预约手术了。
“二哥，好啦，景琰工作忙。”萧景礼打圆场，“他身体也不好，那个……”
“工作忙，身体不好，是我让他当警察的吗？”萧景宣振振有词，梗着脖子的模样活像一只好斗的公鸡。“一个omega，结婚专心在家就好了嘛！你看看他，一天到晚，阴着个脸，三十一岁了，还——”
“二哥。”这次出声的是萧景桓，他是萧选最得意的儿子，萧景宣愤愤地闭上嘴，萧景桓挂着微笑，说，“不过，景琰，我们也是为你好。你毕竟是omega，做刑警是吃力了些。我听说你最近打算动手术？怎么了？是生病了吗？”
“他是要去掉标记吧。”萧景宣语气中满满的讽刺，“好歹想通了啊。”
“我要切除腺体。”萧景琰放下筷子。他数着米粒吃了小半碗饭，真是受够了。被逼着回来参加什么“家庭聚会”，一餐饭如坐针毡，还不如吃盒饭自在痛快。话一出口，小妹景宁惊叫起来，“七哥，你这是干嘛呀？”
萧选眯起眼睛，“你说你要干什么？”还没等萧景琰再重复一遍，直接摔了筷子，“你敢！你试试！”
“父亲，别生气！您血压高！”萧景宣和萧景桓一左一右，双双扶住萧选，萧景桓一本正经地劝解，“父亲何必动怒，景琰就是随口一说……”
“随口一说？景桓，这你就不懂了吧？景琰这是要给姓林的小子守身如玉呢。”萧景宣露出一个古怪的笑，“你可别忘了，他是个omega嘛……”
“家庭聚会”不欢而散。萧景琰走在路上，先打电话给局里，尸检还没做完。他回到宿舍，先匆匆冲个澡，将换下的衣服丢进洗衣机。然后查看手机，几条新短信，小广告，卖房子卖车卖金融产品，还有一条来自苏哲——“殿下，到金陵了么？”
平心而论，苏哲这人并不讨厌。大概因为beta的体质和圆熟的处事，萧景琰从他身上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。我到了，在廊州多谢你的照顾。他回复，过了没几秒，手机便响了起来，苏哲的声音温润如春雨，“殿下，方便讲话么？”
“方便。”
“您有一条……呃，挂饰，落在房间里。清洁人员发现，交给了酒店。酒店联系了我。”
挂饰？萧景琰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颈间，空空如也，“嗯？”
很小很小的时候，林殊的母亲，也就是萧景琰的姑母，从一所据说很灵验的寺庙，请了两块小小的银牌。一面刻着一条龙，一面刻着一头麒麟。龙的那块给了萧景琰，林殊带了那块麒麟。戴了二十几年，系银牌的红绳断了，再换新的。手指在锁骨间逡巡，“麻烦你给我发个快递吧，到付。”说完了，萧景琰感觉口气太过居高临下，就补充道，“谢谢，苏先生，下次来金陵，我请你吃饭。”
“不用下次。”苏哲说，“我现在人就在金陵……您有时间吗？我们见个面吧。”
见面地点约在萧景琰宿舍附近的某个茶社的雅间。苏哲戴着黑框眼镜，一见萧景琰，就露出笑容，递过一个小小的锦盒。
“红绳断了，我就换了一根。断掉的那根，放在那个袋子里了。”他说，白皙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，“还有，您这个挂饰是银制的，表面氧化了，有些发乌。我找人清洗了一下，还请您不要嫌我多此一举。”萧景琰连声道谢，苏哲又道，“您现在要戴上吗？自己戴不方便，我帮您吧。”
蹭过皮肤的指尖带着凉意，苏哲小心地调整着红绳的长短，“这样可以吗？”
萧景琰垂着颈子，“可以。谢谢。”
苏哲顿了顿，“您——”
他一定看到了那个咬歪的牙印，林殊幼稚的标记。萧景琰抬手拢了拢头发，“你怎么突然来金陵？生意有急事？”
“这几天……应该没什么急事。”苏哲坐回位子，斟了一杯茶，推给萧景琰，“就算有急事，殿下估计也帮不了我。”
“我是帮不了你。”萧景琰直率地说。
“所以，”苏哲淡淡地笑了，桃花眼在镜片后，促狭地弯了弯，“没有急事，就不能来金陵吗？”
萧景琰一愣，“当然可以。”
“本来我该将殿下送回金陵，但殿下质疑自己走，我也不好强求。可是，在下心里，总觉得亏欠了殿下。”苏哲捻着茶杯的边缘，“对了，这里的茶点很好吃，殿下要尝一尝么？”
“不用了。”萧景琰别开目光，“时候不早了，我要回去了。明天还有事。谢谢你。”说完，就要起身。苏哲挑起眉毛，“殿下，您就不问问我到底为什么来金陵么？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我……”苏哲抿了抿单薄的嘴唇，“我想追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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